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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AT】李坑还是“坑里”?——建筑师眼中的婺源民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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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0-8-22 09:32:3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我的婺源民宿之旅

文/何勍

1.被吵架声惊醒的晨梦

    清晨,三更入住婺源李坑民宿的我还在梦中,数次被窗下锐利的声音刺激大脑中徘徊不去的睡意,辗转反侧几许,终敌不过窗下愈演愈烈的女人声音纠缠在一起,一浪盖过一浪的女高音撕裂着窗外的朦胧细雨。婺源的乡音比外族的语言还难懂,唯一可以没必要质疑的只有一个信息,吵架了!“吵架了?哪一位厉害些呢?”我问同行的哥儿们。“还是老太太占上风!”“为啥?”“没看见吗?老板娘开始失落眼泪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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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婆说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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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于明末的申明亭中村民在静观“婆媳大战”

  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洗漱完毕,一群人下楼来吃将一气。白粥,油条,绿色的糍粑,白水煮鸡蛋,面皮一样米做的薄饼,辣椒粉粗粗覆盖着一层概况,一碟萝卜丁炝炒的咸菜,一碟梅干菜豆子,这样的画面组成了我们在婺源的第一顿早餐。视线捋着桥对岸过去,尖利的声音你来我往不像要挺歇下来的消息,周围的人群延续聚拢着,其实不拉扯,也不介入。穿浅蓝色长毛衣的老太太头发梳到脑后,脑门子阔达闪亮,论穿戴审美明显碾压周边的婆姨。只是吵架的嘴脸指天指地,让原本精致的她略显残暴。老太太和怀抱孩子的老板娘,手指头几乎杵到了对方的脸,却其实不见真的撕扭成一团。“究竟发生什么了?貌似十分委屈呀,这孩子娘?”我逮住个身边的婶子问去。“哦,她们是婆媳。三个儿子一起经营这民宿,一人一年分配好了的。这是大儿媳,嫌婆婆不帮她带孩子,所以吵起来,唉,媳妇忙里忙外也挺可怜。”

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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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中观战的村民们

   

    我终究是看不下去,于是端着饭碗钻进人群,拉扯着老板娘说,“都是家里人,多欠好呀,你就大度点儿,看在她上岁数了的份上,多让着点儿你婆婆吧?”我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地规劝着。“我一直让着她呀!这么没日没夜的,根本看不到钱!家明明分好了的,去年说是还欠了这家的,今年又欠了那家的,还有完没有?我受够了!!!大不了,离婚!”李家媳妇生二胎过后胖胖的身子胖胖的脸依旧规矩,可以推测出年轻时的模样应当是俊俏的。这有30间客房的三层房子扼守着街角600平米的土地,昨夜三楼露台上陪我们喝酒的男主人老李,头顶虽是有秃瓢的征兆个子也矮,却是面容轮廓精致身子结实,说起村庄的历史典故如数家珍,很骄傲地说起这房子最值钱的乃是地段和土地。他回乡前在京城打过工,在浙江东阳横店影视城干了十余年的木门活儿,是见过世面的,想必媳妇儿晓得这可预期的未来,于是才会垂泪,才会有这欲罢不克不及的争吵,为了证明给他人看还是证明给自己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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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籽的油菜花田

2.归去来兮,田园将无

     10年前的李坑,溪水中没有船,如今除船,就只剩下对岸。村庄只有一侧有石板路,进村沿着左侧不宽的路走,另外一侧的房子墙基直接插入水中,大体古时候人少,也或许为了节约土地的原因。依着木板或者石板横过溪水,即是临水而居的人家。溪水距离池岸其实不太高,拾阶而下不过三两石块出挑,便达溪水飞跃的水面。洗菜,洗衣,女人的脚穿戴塑料拖鞋浸泡在溪水里,被木锤击打的男人裤子肥皂沫子微微泛起,比人的身形大些的青石板经历了太多的岁月,变得圆润而细腻,在雨雾中闪着幽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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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中为婆婆撑伞的爷爷,门洞中观看的孙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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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婆洗衣的样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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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婆的洗衣篮

    远远地,某个佝偻的身形呈现在巷子尽真个绿色边际,并未过桥来,而在桥头折过身躯,蹭过屋檐下的白墙拐进黝黑的门洞里,门洞口周圈的砖雕以毫米计,人物与故事被浓缩进若干20厘米见方的细密砥砺里,可见昔时主人的财富与淡定以及对子孙的期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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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证财富的砖雕府邸

    一座座窄桥,平行着晾晒的背心裤衩罩衫斗笠,在以水为轴心的视觉里,显现出某种无尽的意味来。黑褐色的落叶和沫子夹杂着雨点漂浮于水上,不断歇地自东向西流去。

     村口到村尾,不过200米的样子,一座虹桥,看上去有很多年历史的样子,巨匠纷涌着排队挤上桥中央,一个个被按下快门。行走中撇过路一侧的门口,被写着“可以发呆可以无聊可能艳遇”的文句吸引,白粉笔的字迹歪歪斜斜,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底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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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下的李坑

     狗照例无生息地溜达在人群中,孩子胖嘟嘟的脸躺着口水,几乎从阿婆的臂弯里垂脱出来,偶尔一个妇女侧身而过,手里攥着一边一把刀一边一把盐西菜或者小葱什么的,空气中时不时飘过樟木香的气息,早晨吵架妇人的男人在水边被撞见,于是问句“怎么样?你媳妇儿和娘,你得劝劝。”男人老李的眼神里有些躲闪,不见了昨夜一起喝酒时的口若悬河,“唉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!”男人视线垂下来,不再多说什么仓促扭身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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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坑街景

3.曾经的“最美乡村”

    12年前,来婺源只能住在县城,李坑,汪口,江湾,有游览却没有民宿没有卖奶茶卖木梳的店,也没有大红灯笼一串串高悬,更没有带着声音匣子的导游一路喋大言不惭。黝黑与幽深,青苔与霉菌,深宅高墙与大院,静静的油菜花蔓延,无尽的诗意注解村庄每个飘摇的角落,每个破落边沿的局部。

    甚至,村口的风水树,如今也变得不再僻静遥远不再伟岸笃定,仿佛纠结在毛病的空间与季节。停车场,售票处,村口树,不锈钢围栏构成的图示显现出一幅急吼吼的抢钱嘴脸,轻易便令人可以辨识,不知60元的门票是否让老樟树感觉有些颜面折损?200户人家排队期待的车场,是狩猎的草原,是他们今夜入住率唯一可以仰仗的幸运。而我们轻易地拂袖而去,只因厌恶被纠缠的直截心理反应,回想起来却是有些虐心的嫌疑。粗略望去,灯火通明的铺子让村庄底层了无老趣,开店的商人多过背包的旅人,李坑夜幕下人迹冷清,映衬着花天酒地旗番招展的油腻显得有些滑稽。或许因为下雨,或许因为节日将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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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口风水树

    当高铁动车的疾速穿梭的声音呼啸而去,小村的天际闪过一丝不安之意,当高铁崭新的蓝白色系隐约在沧桑历尽的白墙灰瓦缝隙,我的心陡然沉到谷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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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过度开发的村庄

    其实,我何尝不曾记忆何尝不曾忘记,这千年古村,早已在若干年前无可挽回地逝去,早已逝去在老李他爷爷把野草当麦子的落榜时段里,早已逝去在关公秦琼被精致雕镂的头颅头饰任由削去的年月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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苔藓

    我愿能放下所有哀怨埋怨,只是一路茫然踉跄向前。因为,红尘间原本唯有雾里看花方能与梦结缘,而我,早已永失乐园。

作者简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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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   勍

IDS理想空间工作室主持建筑师,城冶之道文化公司开创人。天津大学建筑学学士,东南大学建筑历史与理论硕士,加拿大设计学院室内设计专业"三栖"学习经历。持久浸淫写作,经常把规划做成策划,把建筑设计说明写成诗。在理性与感性的两极世界中换轨驰骋,为城市理想筑梦。代表作品: 常德老西门城市复兴片区规划及建筑设计、老西门窨子屋博物馆建筑及室内设计、老西门丝弦剧场建筑及室内设计、老西门钵子菜博物馆建筑设计及拼贴艺术设计、鄂尔多斯伊金霍洛国际机场新航站楼建筑及室内设计、北京中关村生命园生物技术研发中心及公共空间室内设计、天津生态城建设者公寓规划及建筑设计 、广东台山颐和温泉中心建筑及室内设计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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